2009年7月31日 星期五

堅強

自6/23至今已逾一個月

自7/2迄今也近一個月

沈澱了一個月

是該說清楚了

說明是為了讓自己放下

說明也是要給羽柔一個位置

.....



6/23
在中山醫院斜對面的杏群診所
進行高層次超音波檢查
21週又3天
發現胎兒右側腎臟有異常
不僅右腎腫大
裡頭還有數顆囊腫

當下超音波師舒老師立即通知了羅家森醫師
請我們立即回羅醫師門診確認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殺進羅爸的診間
優先插隊
羅爸看了一下照片
第一句話就是....
這顆腎沒用了

=.=''

羅爸的直話直說永遠是最令人震撼的

但是,謹慎的羅爸希望看到完整的高層次超音波資料後
再做討論

於是
兩人走出診間
慢慢地走回捷運站

從中山醫院到忠孝復興捷運站
這段路好遙遠
步伐很沈重
一路上
兩人手牽著手
一句話都沒說
我想
那時心裡都在預測後續的發展吧


晚間
打起精神、收拾行李
準備明天起連著三天的畢業旅行

躺在床上
卻輾轉難眠

這一夜
都沒睡




6/24

一大早拖著裝著兩大包鱈魚香絲的行李
如期出現在操場集合點

阿貞老師特別來關心我
“今天臉怎麼比較腫啊?“

~當然囉!一夜沒睡+睡前的一大杯牛奶+止不住的淚水
臉當然水腫囉!
其實我的心更腫~


晚間在劍湖山用餐前
我接到了羅爸的電話
....

胎兒右腎患有MCKD
在醫學資料上
MCKD通常出現在左腎
男女生比為2:1
癒後狀況也是男優於女

撇開這些不談

胎兒的左腎是否能正常發展下去
是個未知數
當然若左腎也出現狀況
在腹中就會成為死胎

而出生後嬰兒左腎的發展
也是個未知數

當然有醫學上的案例顯示
有相當比例的MCKD的嬰兒會在一年內離世
更有相當比例的嬰兒也得開始終身洗腎

此外
MCKD還有較高的機率合併染色體異常

這一棒真的徹底打醒也擊倒了我!

光是單腎就已經讓我很焦慮了
就甭提 染異 了

腎病~
讓我想到擔任在家教育巡迴教師時的洗腎boy孟x

染異~
讓我想到甫畢業班級中的girl x彤

該怎麼辦?
羅爸只能告知各種情況
不會給予建議

接著
和孩子的爸連絡
轉達羅爸的醫療說明

達成共識後

走進餐廳
吃了頓毫無味道的晚餐

晚間在逛劍湖山園外園之際
跟姊姊簡單地通話
跟主任簡單地說明
然後看了場馬戲表演

回到嘉義耐斯飯店
巡完房、開完會
回到房間也快十二點

跟孩子的爸再簡單地通話
關心元氣兒子的狀況

恩~
這晚還算堅強





6/25

沒帶心思
只有軀體跟著走完今天的行程

809的同學們
很抱歉
晚會中我實在是哭不出來
不是我無情
而是....
我的淚是止不住的
流進心裡

例行性的夜間查房和開會結束後
拖著疲憊的身體
回到曾文山芙蓉飯店

接到姊姊的電話
討論著要不要再到馬偕找有遺傳背景的婦產科醫師再做檢查

幾經討論
我決定不再檢查

萬一
馬偕醫師說此無大礙
我該怎麼辦?

萬一
執意生產
孩子真的單腎又染異
我該怎麼辦?

也許如姜胖所說
我無法承擔失敗

對!
尤其是有預知的失敗
是我無力承擔的

這一夜
我無法堅強
痛哭失聲
坐在馬桶上
嚎啕大哭





6/26

還是沒有心思
只有更疲憊的軀體
走完第三天的行程

好像堅強不起來了
一路上
我在遊覽車上無數次地掉淚
有股衝動
想直接殺回臺北
抱著元氣和孩子的爸大哭一場

在奇美博物館時
收到婆婆的簡訊....催淚簡訊

在遊覽車上
收到姊姊的簡訊...另一則催淚簡訊

老天爺似乎也感受到我的悲傷
晴天豔陽的台南也下雨了
夜間的臺北也下雨了

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
愛屋動物醫院打電話來告知
元氣的壁虱套組pcr檢驗結果是
all pass
血巴東蟲不見啦!

是羽柔換元氣的健康嗎?





6/27、6/28

看似平常卻內心不平靜的假日
躺了一天休養那雙早已鐵腿+水腫的腿

和媽媽連絡
轉達胎兒發展異常的訊息

也是一場止不住淚水的奮戰





6/29

一如往常到學校
安排好所有暑期輔導的事務
也預先辦妥隔日修業式的請假事宜
回到家
打電話和羅爸聯繫
告知我們的決定

~中止妊娠~

電話中的對話,也是令人震撼
我:....會是什麼方式中止?
羅爸:引產
我:引產和催生有什麼不同?
羅爸:是一樣的意思
我:是開刀嗎?
羅爸:是吃藥,然後生出來
我:會痛嗎?
羅爸:當然會痛!
=.=''

我:那可以打無痛嗎?
羅爸:不行,你的狀況不行,頂多最後給你打止痛
=.=''

我:...那我會有風險嗎?
羅爸:有啊!
我:嗄?
羅爸:你告訴我有哪件事情沒有風險?
重點是這件事該不該做啊!
我:喔!
=.=''

準備一下住院的東西
通知爸媽公婆姊姊明日住院訊息
尋找月子餐的訊息

晚間
羽柔不斷地透過肚皮傳達她的存在
每一次的胎動
都讓人格外心痛
花了一段時間
跟羽柔告別

這一夜
很不堅強

MCKD千分之五的機率
就讓我遇到了
我該如何堅強?





6/30

八點半在姊姊和蚵仔的陪伴下
再度到中山醫院超音波室
由羅爸親自再照一次超音波
很清楚地看到右腎中有四五顆大小不一的囊腫
很顯然地
這不是場夢

隨後辦妥住院手續
十點多吃了第一顆藥
沒有任何反應
約莫兩三鐘頭後
吞下第二顆藥
終於有點反應了
感受到肚子硬了起來
後來才知道那就是子宮收縮
接著拉了兩次
拉稀

跟羅爸反應我拉稀
又是一連串無言的對話

我:吃完藥拉了兩次
羅爸:有些人會有這樣的反應,這表示你的身體比較敏感
我:那這樣正常嗎?
羅爸:當然不正常啊!
我:....

持續性的宮縮
但是毫無痛覺
也就是產程豪無盡展

第三顆、第四顆 吞下肚



夜間

忙碌的羅爸穿著綠色開刀服來到了病房關心我的進展

特別叮嚀了產兆及注意事項
一直提醒 即便產出 也別掀被子
護士會通知他
他會立即到院接手處理後續最重要的步驟~清理胎盤

經典的羅爸譬喻又來了

羅爸說:子宮和胎盤就像是芒果和芒果皮的關係
若是足月產
就像是成熟了的芒果
要剝皮 很容易
而目前就像青芒果
不好剝皮
不排除乾淨
會有後遺症的
這也是這整個引產過程最重要的步驟
一定會由我親自處理
你不要擔心


=.=''
歐 麥 尬
居然拿我最愛的芒果來譬喻
本想利用產後猛嗑芒果
來彌補之前因為懷孕的忌口
現在居然被比喻成子宮與胎盤...





7/1

第五顆、第六顆吞下肚

都只是肚子硬硬
偶爾腰酸腳酸
全身發熱
就是沒有陣痛

下午還能躺在病床上上網
到狗友會幫元氣兒子團購
澳洲有機零食

晚間第七顆藥下肚

過沒多久
開始隱約有痛覺

痛越來越明顯
晚餐沒吃幾口就停嘴了

夜間陣痛加劇
護士來on了點滴
也不定時地來以機器監測子宮收縮的頻率

羅爸也來內診...
蝦米
痛成這樣
居然子宮頸還沒開

這一夜
沒能入眠





7/2

早晨
持續性地鎮痛
早餐甭吃了

為了擔心陣痛減緩

第八顆藥下肚

哇.....

頻繁的陣痛
實在是令人受不了

羅爸再來內診
見到我的第一眼
直說:這才有感覺!今天應該會生了
(因為我已經痛到無法直視羅爸,也不想理羅爸,更難開口回話)

天阿!
這麼痛
居然才開一指

繼續痛下去吧

我以微弱的聲音跟羅爸要求打止痛
羅爸居然很酷地當作沒聽見
內診完就轉身快速離開
哇哩勒

約莫半分鐘就來一次的陣痛
而且越來越痛
幾乎都快忘了怎麼呼吸
也沒力氣罵人
所以電視劇中生產時太太大罵先生的劇情都是騙人的
因為
根本沒辦法罵人!

12點半
突然間有種想要便便的感覺
趕快拉了護士鈴
婆婆也撥電話到護理站
就在第一位護士跑到我身旁
掀開我的被子的一剎那
史無前例的劇痛來襲
我淒厲地哀叫

撲通~撲通
連續兩次的劇烈陣痛
伴隨著我淒厲的哀號

結束了

我和羽柔的苦痛都結束了

緊接著被推進手術室
看見身著綠色手術服的羅爸
居然有種安心的感覺

隨後由羅爸將胎盤處理乾淨
雖然沒能在麻醉劑打進點滴前
就先行拿出胎盤
害我又再手術室裡哀號了一次

不過
比起生產那剎那的痛
已經不算啥了

期間
羅爸和孩子的爸有短暫的交談
交代了我的照料重點
及羽柔的相關事情

其實
在開刀房中
雖然打了“朦朧麻醉“
我還是清楚地聽見
羅爸和護士的對話

知道475g的羽柔
外觀完整正常
12點38分

之後被推回病房休息
順著麻藥小睡片刻

這一晚
身體終於好好睡了一覺





7/3

早上

吃了第一餐的風車小產月子餐

前一天幾乎都沒吃
還拼命用力
這一餐
吃的很努力

十點多
學校魏主任、洪主任、兩位幹事姊姊來看我

拔學校的兩位組長、幹事代表也來看我

謝謝大家的關心

羅爸也來關心身體的狀況

無異狀

十二點辦理出院

帶著滿滿行囊及空空的肚子

回到淡水

三天未見到面的元氣一直黏著我


路上

孩子的爸給孩子一個名字

羽~是希望妹妹能夠不受身體苦痛自由的遨遊飛翔

柔~希望妹妹是溫柔婉約地



晚間
躺回自己熟悉的床

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前一次躺在這兒 肚子滿滿 還會動
這一次躺在這兒 肚子空空 不會動

這一晚
無法堅強





7/4起

開始了我的月子生活
每天清晨五點多
風車的月子媽媽送餐來
順便幫我綁束腹帶

每天三餐正餐加上兩餐甜點

總覺得自己在當豬

睡還沒醒就得起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睡回籠覺
一覺未醒又得起來吃早上的甜點
接著是午餐
午餐完又是ㄧ場午睡
午睡未清醒又是中午的甜點
然後就是晚餐

為了要好好調養身體
為了要珍惜拔花大錢訂的月子餐

餐餐吃光光
雖然每餐都要花上一兩小時才吃完


碗裡除了豬肝

還是豬肝

第一次覺得
豬肝比花椰菜、紅蘿蔔、青椒還更令人作嘔






7/5

羽柔在台北市立第一殯儀館走完最後一程
火化後在福德公墓樹葬

羽柔
要記得跟著菩薩走
不要貪玩
不要走丟

要留在菩薩旁邊
把自己的身體練好
再回來





7/9

小產後第一次出門~回中山醫院復診

到超音波室由羅爸親自檢查

尚有一些些內膜需要自行排除

只要惡露的量和質沒有異狀

只要身體的其它狀況沒有異狀

那都ok

羅爸還說:大約三四個月後就可以受孕,你們可以再試試唷!

第一次覺得羅爸好溫柔
(相較於之前的直話直說啦!)

目前
調理身體是重點
檢查自己腎功能是要事
至於要不要再懷孕
先不談了
老實說
心裡還是有陰影的、有恐懼的





7/13

打電話到學校請假
考慮了許久
雖然放不下學校裡那35隻小鬼
但最後決定
還是請假
好好休養

雖然兩者不相關

這幾年自己花了好多的時間和心思在別人的孩子身上
而現今自己的孩子卻保不住

在非理性的不平衡心態作祟下
請吧!
就請假好好休息吧!
好好陪著目前僅有的兒子~Genki





7/18

正式搬進了屬於自己的家
換個環境
換個心境

換不了的是對羽柔的思念和不捨

老媽說 要放下 不要一直想 不要讓羽柔有牽掛

真的很難!

怎麼能無情地不思念?


老媽還說 沒有夢見羽柔 代表她對人世間沒有掛礙
還交代我不要因為沒有夢到羽柔而難過
如果夢見了 還得多提醒羽柔要跟緊菩薩

可是....從未謀面 該如何相見?

不過

羽柔永遠會存在我們的心中





7/24

五位同事帶著其它同事們的關懷

兩位班上學生的心意
來到遙遠的淡水探望我

很溫暖

尤其是我請假後
班級事務都是由同事們協助處理

真的是很感謝

也慶幸班級學生在這段無政府狀態期間
表現尚稱穩定

還特地去保安宮求了兩個護身符

簡單的問候

是滿滿的關懷

謝謝大家






7/26

在北投安國寺進行
星期日早上9:00禮拜慈悲三昧水懺

走進佛堂
看見有我的署名
牌位上寫的是
無緣子女

眼淚止不住地掉
只好趕快尿遁
到廁所好好整頓自己的心情


一直以為自己能很理性很堅強
原來
自己是這麼脆弱

一直以為不愛小孩的自己能輕易地放下
原來
自己是這麼在乎羽柔

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緒
也許這是最真實的情感


回到佛堂
聽著佛經聲
真的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後來

跟著師兄、師姐念慈悲三味水懺經文

跪著的腳很痛、腰很酸

思緒很亂

心很不平靜

好幾次眼淚都忍不住地掉

最後
試著跟著念經
才稍稍平靜

盂盆節間的法會都還是會持續進行

相信
羽柔一定會跟著菩薩好好修行
好好地修復身體
健康快樂地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





交代這一切
是要告訴羽柔
妳的存在
雖然只有短短的22週又5天
但是在爸媽的心裡是永恆


走過這一段
心裡沒有怨、沒有恨
只有滿滿的不捨

2009年7月30日 星期四

我愛冷氣

話說來到新窩已經三個星期了

和以往不一樣的

除了有比較漂亮的中庭

有比較舒適的公共設施,如撞球廳、書報廳...

還有比較寬闊的室內環境

最重要的是









有冷氣啦!

(請自動省略左邊的那雙毛毛腿....因為老爸也睡翻了)




在炎熱的台灣


在潮濕的淡水


我居然渡過了兩個沒有冷氣的年頭


厲害吧!





在柔軟透氣的 bowsers中睡覺是最舒服的!






有冷氣陪伴的夜晚更是好眠啊!


2009年7月24日 星期五

永恆



永恆是什麼?



永恆是22週又5天的結束



也是n個22週又5天的開始









獨佔


好久沒現身了

七月....

發生了很多事

不管是令人難過不捨的

還是讓人興奮不已的

總之


日後

元氣拔會很元氣

元氣麻會很元氣



元氣不僅會很元氣

還可以繼續獨佔麻麻下去


謝謝大家的關心




元氣滿滿~會永遠~滿滿元氣